第一卷 第13章 一池春水

    庄乐衍咬着牙在心里骂他，面上仍挤出笑容，抬起头小心翼翼询问：“世子这是何意？”
    潮湿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长发缠绕上她纤细的脖颈，污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倒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陆临枫冷哼，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捡起地上那碎了的玉坠，饶有兴致地同水里的庄乐衍对视。
    “你们主仆摔碎了我的心爱之物。””他将碎玉坠置于掌心，递到庄乐衍眼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怎么办？”
    云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那玉佩是她扔到地上的，可……
    庄乐衍看着面前的人故意找茬，沉了口气。
    她能理解陆临枫的试探，这两次她都出现得太巧了，如果是她，她也会怀疑对方，只是理解归理解，不代表她不生气，而且这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把她打进池里的理由。
    “世子可能误会了。”
    “刚刚我的丫鬟只是碰巧捡到这玉佩，本想与我商议如何处理，没想到却遭到了世子的误会，这才不慎将玉佩摔碎。”
    陆临枫看她冷静地沉声辩驳，不因他的刻意为难而方寸大乱，心中冷笑，果然有猫腻，谁会信她是个村姑？怕只有庄家那群傻的。
    他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俯身看她：“你的意思是怪我？”
    那不然呢？
    只是她不能说。
    只能认下：“是我们不小心，多少银子，我配！”
    佩跪在地上，听到庄乐衍愿意赔偿，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那玉佩是从她手中滑落的，若是遇到其他主子，恐怕她早已被交出去任由陆世子处置了。然而，庄乐衍至今都没有提及她一句。
    那得多少银子啊！
    陆临枫脸上却泛起嘲意：“我会缺钱？”
    庄乐衍一顿，他爷爷的，他还想怎样？忍住怒气，努力保持平和的语气：“那世子想怎样？”
    许是池水有些凉，庄乐衍的脸逐渐变得苍白，不说话的时候双唇微启轻轻抖动，咬牙说话的时候微微侧过头不想看他。
    还挺倔？
    陆临枫伸出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着自己。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滑落，滑过脸颊，染上他的指尖。
    一阵凉意袭来，却惹得他心头燥热。他用拇指摩擦着她的下颚，调笑道：“不如，把你赔给我？”
    好好好！要这么玩是吗？
    庄乐衍笑眯眯地抬起手，抓住陆临枫扣着她下巴的手腕，猛地往身前拉。她脚下有淤泥，自己往前走不方便，之后把他往身边拽。
    陆临枫整个人向前，他眼睛眯起，危险靠近。却见庄乐衍眼底泛起柔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道：“求之不得。”
    陆临枫：“……”
    他们的脸靠得很近，庄乐衍抓着他的手腕，只需轻轻抬头便能吻上他的唇。
    陆临枫猛地甩开她，向后闪身。
    庄乐衍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看他面色不好，心里头发怒，他嫌弃她？“是你说……”
    “闭嘴！”陆临枫额角青筋微跳，垂眸扫了她一眼，倒是小瞧她了。没想到她除了有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和口齿伶俐以外，还格外厚颜无耻！
    “我改主意了，不用你赔，你就在水里站半个时辰给我赔罪。”
    说完，他抬脚就走。
    什么意思？她是瘟神啊？跑这么快？
    庄乐衍想抓他，身子一动，脚下却像被什么拽住了一般，差点又栽倒在水里。她朝着陆临枫的背影喊道：“可是我想赔啊，你别走啊！”
    “……”
    陆临枫脚下未停，一个转角后，不见踪影。
    现在还不能杀她，他忍！
    庄乐衍喊了两声，没人搭话，抬脚就往岸上爬。
    “我陷进去了，过来帮我啊！”
    云佩还跪在地上装鹌鹑，听见庄乐衍叫她才敢抬起头。
    她左右看了看，见陆临枫走了，忙爬起来去拉庄乐衍。
    但还是有点害怕，询问道：“姑娘，咱们这么走了行吗？陆世子发起火来，会死人的。”
    庄乐衍拔出一只脚，薅住岸上的草借力往上爬：“要死先死我，你怕什么，快用劲儿。”
    云佩愕然，一想也对，天塌了有个高地顶着，忙用力把庄乐衍拽上岸。
    主仆二人一通忙后，庄乐衍觉得自己的腿上仿佛绑了两个沉重的沙袋。
    云佩扶着她往回走，远远地路过那个封锁的院子，呼呼的风吹过，院子里好似隐隐地传出女人的哭声。
    云佩毛骨悚然，浑身发抖，颤栗地说道：“姑娘，咱们快走吧，奴婢害怕！”
    庄乐衍瞧了眼云佩，又低头瞅见自己的狼狈样，放弃一探究竟的想法。
    点头，同云佩往回走。
    王大野办完事后，轻巧地在伯府的房梁上跑了一圈查看地形，之后就一直老实待在院子里等庄乐衍回来。
    看见云佩扶着一瘸一拐的，浑身污泥的庄乐衍回来时，不由得一惊，这是表演过头真受伤了？
    忙迎过去，关切地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们这些亲近之人都知道，中郎对寒冷丝毫异常畏惧。出征时，她帐子里都要比别人多备四个炭盆，软甲之外还要裹上柔软的狐狸毛御寒。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一点凉的东西都不愿意碰。
    庄乐衍没搭腔，只吩咐道：“快叫人去给我打热水。”
    直至身体完全沉浸于温热的水中，周身被蒸腾的热气包裹，庄乐衍才渐渐缓过来。她惬意地倚靠在浴桶边缘，注意到云佩仍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侯着，低声说：“你今日也受了惊，快些回去休息吧。”之后想想又嘱咐道：“记得上药后再睡。”
    “都怪奴婢，如果奴婢不捡那枚玉佩，姑娘就不会……”云佩望着庄乐衍的左肩肿起来一大片，触目惊心。
    “不怪你。”庄乐衍安慰她。
    虽然云佩是庄沛特意安排给她的，但目前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儿，庄乐衍对她没有恶意。
    “世子存心找麻烦，我们避不过去的。”其实想想，今天这事儿还是因为自己连累了云佩。
    她转头对王大野说：“你去找点药来，给她涂上。”
    云佩出门时一直在哭，她贱命一条，从来没被人护着过，平日里别说犯错，就是主子心情不好也可以打她一顿。
    可今日的事情分明因她而起，她却半句都没有怪罪。
    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在云佩心中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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