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拍卖会的风波

    骨舟劈波斩浪，于死寂的墨色海面上划开一道漫长的白痕，向着东南方向疾驰。
    十万里海路，即便有这艘经林夜随手加固、速度远超从前的骨舟代步，也并非短途。寂寥海的广袤与荒芜在航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时常连续数日不见岛屿，唯有铅灰色的天空与深黑色的海水，以及海面下偶尔游弋而过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巨大黑影。
    林夜大部分时间都在船舱静室中打坐，巩固金丹中期顶峰的修为，同时以神念不断解析、推演自阴煞岛得来的那些古老海图和残缺记载，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海眼”与“旧殿”的规律。
    苏芷凝同样刻苦修炼，经历黑礁镇与阴煞岛之事，她愈发感觉到自身实力的渺小，唯有紧跟师尊的脚步，不断提升，方能不成为累赘。
    裘百煞与几位长老则战战兢兢，负责操控骨舟，避过几处已知的海上险地，丝毫不敢打扰林夜。
    如此航行近两月，周遭海域终于渐渐显出不同。海水虽然依旧深邃，但不再是纯粹的墨黑，偶尔能见到其他舟船或修士的遁光掠过远方，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明显浓郁了几分。
    “前辈，我们即将进入碎星群岛海域了。”裘百煞恭敬地向走出船舱的林夜禀报。
    林夜抬眼望去，只见远方海平线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岛屿轮廓，如同散落在墨玉盘上的珍珠。越往深处，岛屿越大，也越发密集，有些大型岛屿上空甚至笼罩着各色灵光，显然是布有强大的护岛阵法。
    又行一日，一座巨岛的轮廓逐渐清晰。那岛屿规模远超阴煞岛，岛上峰峦叠翠，灵气氤氲，远非外围区域的贫瘠可比。岛屿沿岸修建着巨大的港口，停泊着数以千计的各式舟船法宝，空中不时有修士驾驭遁光飞入飞出，显得极为繁华。
    岛屿中心的一座高峰之上，隐约可见一片宏伟的宫殿群，气派非凡。
    “前辈，那就是天星岛，碎星群岛最大的岛屿，也是三大宗门共同管辖的核心之地。那里的拍卖会，由三大宗门轮流主持，此次恰好轮到‘玄龟岛’麾下的‘星海阁’。”裘百煞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向往与敬畏。阴煞岛在这等势力面前，简直如同乡野村落般不起眼。
    骨舟缓缓驶入港口，缴纳了灵石停泊费后，林夜一行人踏上码头。
    港口人流如织，修士修为明显高出一截，筑基修士随处可见，甚至金丹期的气息也能感应到数道。林夜内敛的气息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但跟在他身后的苏芷凝清冷绝俗的容貌以及裘百煞这位金丹后期修士恭敬的态度，还是让一些有心人多看了几眼。
    林夜对周遭的喧嚣漠不关心，径直向着岛中心那片最宏伟的建筑群走去。
    星海阁位于天星岛最繁华的区域，是一座高达九层的塔状建筑，通体用一种泛着星辉的蓝色矿石砌成，奢华而神秘。今日阁前车水马龙，显然拍卖会吸引了大量修士前来。
    入口处有气息精悍的修士守卫，查验着邀请函或评估着来客的实力与财力。没有一定身份或实力的修士，连踏入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裘百煞连忙上前，递上阴煞岛的身份令牌，并暗中显露了一下金丹后期的修为。守卫目光扫过淡然立于一旁的林夜，虽看不出深浅，但直觉感到不凡，又见裘百煞如此恭敬，便客气地放行，并递上一份代表普通包厢的号牌。
    进入星海阁内部，空间远比外界看来更加广阔，运用了空间扩展的法阵。底层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大厅，此刻已坐满了数百修士。上方则是环绕大厅的三层包厢，为有身份的贵宾准备。
    林夜等人被引到二层的一个普通包厢内，虽不算最顶级，但也清净雅致，设有防止神识探查的禁制，面前是一面单向的水镜，可以清晰看到下方大厅中央的展示台。
    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下方大厅渐渐坐满，嘈杂的人声在一声清脆的钟鸣后安静下来。
    一名身着玄龟纹路袍服、面色红润的老者笑呵呵地走上展示台，他气息浑厚，赫然是一位金丹圆满的修士。
    “老夫玄龟岛执事，负责主持本次星海阁拍卖会，欢迎各位道友远道而来。”老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规矩想必大家都懂，价高者得，灵石不足可用等价宝物抵押。废话不多说，上第一件拍品！”
    拍卖会正式开始。
    前期的拍品大多是一些珍稀材料、丹药、法宝，虽然引得大厅中的修士们频频竞价，热火朝天，但并未引起林夜的兴趣。他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
    裘百煞倒是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暗叹大宗门的手笔，许多宝物都是他阴煞岛可望不可及的。
    时间缓缓流逝，拍品一件件成交，气氛逐渐被推向高潮。
    当一件压轴的古宝被某间顶级包厢的贵宾以天价拍走后，主持拍卖的老者脸上笑容更盛，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中注入了一丝法力：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三件珍品，亦是真正的压轴之物！”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台上。
    两名貌美女修捧着一个玉盘上前，盘上盖着红色的锦缎。
    老者揭开锦缎，露出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却隐隐有无数星点在其中流转的奇异金属，一股精纯至极的寂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大厅中不少修炼阴寒功法的修士精神一振！
    “第一件，‘幽冥星铁’！此物并非出自我界，乃是古籍记载中，天外坠星与九幽煞气结合，历经万载方能形成的奇珍！是炼制阴属性、寂灭属性法宝的至高材料之一，更能辅助修炼相关功法的道友突破瓶颈！起拍价，五十万下品灵石，或等价宝物！”
    林夜骤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住那块幽冥星铁。
    此物蕴含的寂灭之力精纯而庞大，正是他目前急需的、用以冲击金丹后期的关键资源之一！
    “五十万！”立刻有人出价。“五十五万！”“六十万！”
    价格攀升得极快，大厅中的修士大多无力竞争，竞价声主要来自上层的包厢。
    “一百万。”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三层某个包厢传出，直接将价格抬升了一大截。
    场内安静了一瞬。“一百一十万。”另一个包厢跟进。“一百二十万！”嘶哑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志在必得的意味。
    裘百煞感受到林夜的目光，立刻会意，深吸一口气，朗声报价：“一百五十万！”
    这个价格一出，全场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一百五十万下品灵石，对于许多中小宗门来说已是天文数字。
    那嘶哑声音沉默了一下，冷冷道：“一百六十万！”“一百八十万。”林夜淡淡开口，声音透过包厢禁制传遍全场，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三层那个包厢再无声音传出，似乎放弃了。
    主持老者连问三声，再无加价，最终一锤定音：“恭喜二层七号包厢的道友，拍得这块幽冥星铁！”
    很快，有侍者将幽冥星铁送入包厢，林夜支付了相应的灵石——阴煞岛和黑礁镇的积累，加上他自身的部分收藏，刚好凑够此数。
    第一件压轴物成交，气氛更加热烈。
    第二件压轴物是一瓶能助金丹修士凝练元婴的“化婴丹”，引起了更疯狂的争夺，最终被三层某个包厢以难以想象的天价拍走。
    最后，老者神色凝重地请上了最后一件拍品。
    那并非实物，而是一枚残破的、散发着极其古老气息的玉简。
    “诸位，这最后一件拍品，并非法宝丹药，而是一份机缘，亦或是一份危险。”老者声音低沉，“此乃我玄龟岛前辈多年前自寂寥海极深处一处上古遗迹边缘偶然所得，其上记载的并非功法，而是一幅残缺的海图，以及寥寥数语。”
    “根据岛中前辈研判，海图指向的区域，极有可能与传说中的‘归墟之秘’有关！但那片海域，乃九死一生之绝地，元婴真君踏入亦可能陨落。故本阁在此声明，此物售出，概不负责，福缘祸患，皆由己担。起拍价，三十万下品灵石！”
    “归墟”二字一出，林夜眼中精光爆闪！
    大厅中先是一静，随即哗然。归墟传说虚无缥缈，但危险却是实实在在的。花费巨资买一张通往死地的残缺地图，绝大多数修士都觉不值。
    竞价远不如前两件热烈，只有寥寥几个包厢在缓慢加价，似乎都带着一种试探的性质。
    当价格被缓慢推到五十万时，林夜再次开口：“一百万。”
    直接翻倍的价格，让整个拍卖场再次寂静下来。所有目光，包括三层那些包厢的贵宾，都带着惊疑、探究、甚至一丝怜悯，投向林夜所在的包厢。
    花费百万灵石，去买一个几乎必死的线索？这人不是疯了，就是有所依仗！
    无人再敢加价。
    主持老者深深看了一眼林夜包厢的方向，敲下了木槌。“成交！恭喜道友，获此海图！”
    侍者将那枚古老而残破的玉简送入包厢。林夜支付灵石，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海图确实残缺得厉害，范围极大，标注模糊，许多地方与现代海图对不上，但其核心区域标注的那个扭曲漩涡的图案，以及旁边那两个比阴煞岛所得卷宗上更加清晰的古老篆文——“海眼”，却与他记忆碎片中的感应隐隐呼应！
    更重要的是，在那“海眼”图案旁边，还有一行微小的、几乎磨灭的注释：“……墟殿之门……启于九幽震荡之时……”
    归墟之殿？门？
    林夜握紧了玉简，心中波澜涌动。这百万灵石，花得值！
    拍卖会结束，人流开始散去。林夜将两件宝物收起，带着苏芷凝与裘百煞走出包厢。
    刚走出星海阁大门，一名身着玄龟岛服饰的弟子便迎了上来，恭敬地对林夜行礼：“这位前辈，我家少主有请，想与前辈一叙。”
    林夜抬眼，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着华贵蓝袍、面容俊朗、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正微笑着看向他，其身旁站着一位气息深不可测的灰衣老者。
    那年轻公子自身修为已是金丹中期，而那位灰衣老者……赫然是一位金丹大圆满的修士！
    裘百煞见状，心头猛地一紧。玄龟岛少主？来者是何意图？是为了那幽冥星铁，还是那……归墟海图？
    林夜面色平静，目光与那蓝袍公子对视一瞬，淡淡开口：“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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