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决定和洛伊

    他们在百米高空飞着，尼基塔的尖叫声好像被风吹走，耳边渐渐只余空气与魔力护盾摩擦那细碎不断的轻微声响，只有下方以可见速度缓慢后退的大地，提示着他们正以惊人的速度移动着。
    （这么高，要是掉下去岂不是摔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罗德忍不住又开始神游，但扭头望望母亲，看着她温柔而关切的目光，他立马安心下来――自己的亲妈就在这，而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小狐狸从包里好奇地探出脑袋，朝下一望立马吓得缩回包里不再冒头。银儿真是什么都怕……真不知当日她怎么鼓起勇气跑到斗技场地牢里来救自己的，思虑至此，罗德内心一软，把手探进包里宠溺地揉揉她，放松心神，开始欣赏从天上俯瞰大地才能体验到的一览无遗的壮阔美。
    ……
    不过这享受很快受到影响，因为他们经过了十几天前被执行了焦土政策的安泰利南部。褐绿交织的大地上，军队踏出的路径线条清晰而狂野，一个个被火焚毁的村庄仿佛是有人在这幅巨大画卷上用烟头烫出的点点黑斑……入眼触目惊心。
    ***
    安泰利高层应对帝国入侵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罗德在与殿后部队一起后撤的几天里已经通过与人交谈对照日期算了一下，他发现：几乎在前线传来遭遇入侵警讯的几小时后，焦土命令就被送向了军队的执行基层，决策层做出判断的耗时只怕连叫齐高层都来不及，果断决绝到连米德兰先锋军团都有些始料未及。
    稍稍分析一番罗德就意识到，这种坚壁清野全军后撤的庞大计划恐怕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早就成为了掌权者们心中应对进犯的重要预案之一。
    使出如此惨烈手段的安泰利一方，只要能坚持到周边国家尤其是东方艾瑞肯帝国的干预，这场战争鹿死谁手尤未可知……但因为自己的原因，摩拳擦掌正准备与入侵者大干一场的安泰利军队都没搞清状况就一败涂地，存在了数百年之久的王国眨眼间沦落到名存实亡的程度。无数村庄的毁灭、无数难民的流离失所，都在母亲以“守护者”名义的干涉下化为毫无意义的牺牲。
    面对入侵，安泰利军队烧了自己国家几分之一的领土后直接投了降，这要是写进史书，恐怕会成为后人家喻户晓的笑话。多少人将来会在茶余饭后笑话安泰利决策层的愚蠢和懦弱，却压根想不到在这故事背后，有多少无辜者失去了家园甚至丢掉了性命？
    但换一个思路想，假如没有自己这档子事儿发生，战局又会如何演变？
    ……
    十多万安泰利军队会在卡文霍尔森林-萨登堡一带发起彼此呼应的全线反击，与为实现突袭而与后勤脱节的帝国先遣军团开展一到多场大规模的战役。赢了便把战线南推，输了则依托萨登堡继续进行坚守等待外援，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惨。
    再然后，米德兰的后续兵力继续开进安泰利……周边国家乃至艾瑞肯的直接军事支援和物资也会逐渐抵达，两大帝国间的较量绝不是一时半会、几百几千条性命就能填满的，战争规模将不断升级，绵延至整个安泰利、更多北方国家甚至帝国本土来。
    罗德明白，战争打到一定程度，伤亡就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数字。谁会在乎阵亡的士兵中，有着浑身是胆又一副好嗓门的蒙特利爵士，有着虽身为矮人却忠于一个人类国度的霍克・黑石，以及更多明明怕死却义无反顾拿起武器、有情有义到愿意为自己这个敌国贵族的儿子与自己人拔刀相向的勇敢士兵？
    说不定，母亲的做法才是更善良更好的选择？可世上并不是只有两个国家，一口下去就吞并了半个安泰利，帝国继续增长的扩张野心又该如何满足？
    母亲说不会再插手战争，没人能让她改主意，但自己呢，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不为什么虚无缥缈的和平，单纯是为保护自己那许多身处抵抗军中的朋友？
    ……
    终止一场战争显然不是靠蛮力和自愈天赋能办到的，恐怕他需要好好转一番脑子，动一下能够使用的资源了。他再次感到幸运，为他是父母的亲生孩子，为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的宠爱和纵容，为能够依赖借助他们的地位和关系。
    他们飞得如此之快，目的地也比罗德预想的要近许多，没等少年想出什么切实可行的计划，母亲就带着他和尼基塔开始减速，并向地面落去。
    他们才刚刚经过焦土战略肆虐的区域，大致推断应该还没离开安泰利国境，怎么在这里停下来了？
    罗德没有发问，他也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他们从上方越过围墙直接进入一个有身披帝国红衣士兵守卫的小院，平稳地落地，甚至没发出多大声响。
    “洛伊，罗德回来了。”瑞雯带着儿子向一间屋子走去。
    “罗――德！”在惊喜的叫声中，屋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熟悉的苗条倩影从中冲出，和之前瑞雯一样直奔罗德，几乎要把他扑倒似地紧抱住他。
    “你的头发呢，被那帮该死的安泰利人剪了吗？有没有受什么伤？快让我看看！”
    洛伊捏捏弟弟胳膊摸摸他的脸，喋喋不休地问着，完全抛开往常所戴高傲冰冷的面具，满脸关切和紧张完全发自肺腑。她在与弟弟分别的那天就感觉不对劲，等到晚餐时发现身旁少个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与罗德，从在母亲肚子里开始孕育的那天起就形影不离，算上出生前一共十七年的岁月里，没有任何一次与对方分开过超过一天！
    带着不适熬过几天没有丝毫好转，洛伊无奈地承认：她根本忍受不了与弟弟分离。一边说服自己弟弟只是出去旅游一边找各种各样的事分散自己注意力，谁知等来的竟是罗德失踪的消息。
    母亲在安泰利找罗德，洛伊实在无法待在家中枯等，犹豫再三，最终同样跑了过来：“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我在家里天天担心你，你却好几个月连写封信报平安都不知道！”
    “是我不好，实在太懒了……”罗德感到抱歉，无论是迪特还是格罗姆都曾提醒过他，可他都是当时满口答应，一转眼就忘到脑后，压根没有这个意识。
    “这是谁？”洛伊看见了弟弟身后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不可能是他以温柔又美丽为标准挑的妻子吧。
    “大……大嫂好。”尼基塔缩着脖子向少女问好，洛伊脱俗的模样气质都令她感觉无地自容……确实，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大哥吧。
    “这是我姐姐。”罗德无奈地纠正她。
    “噢，大姐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瑞雯感到好笑，朝边上一名侍卫道：“把这小丫头带下去安排个住处，罗德洛伊进来，我现在解释，你们与常人不一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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